終年未融的冰雪是天地間的潔白哈達，披掛在山神那挺拔的肩頭上。
天湖，是他身下的那一抹藍。
有如情人似的，默默地將山脈的輪廓線望進眷戀的眼底。
冷冽的強風裡，你靜立在岸邊與清澈的湖水相互對視。
拍岸的浪聲中，有種彷彿超越深邃時光的空靈及靜謐。

 

<雪山下的天湖>

那木措，又稱騰格里海，在蒙古語中是「天湖」的意思。
海拔高達4718公尺的她，是世界上最高的鹹水湖，更是西藏的三大聖湖之一。
百萬年以來，積雪終年不化的念青唐古拉山，靜靜地坐守在南邊護望著她。
傳說中，他們是一對生死相依的戀人。
念青唐古拉山神是位良善但性格暴躁的君王，納木措是他三個妻子中的一位。
因為美麗的納木措曾經用情不專，
念青唐古拉山神盛怒下，便將她打成一片湛藍的湖水，永遠落在他的視線之中。

(潔淨的湖水與遠方的念青唐古拉山，那木措)

那木措在藏傳佛教裡，是密宗本尊勝樂金剛的道場，被尊為四大威猛湖之一。
這是由於十二世紀末時，有數位噶舉派的高僧，曾在此閉關修行過密宗的甚深法門。
相傳在藏曆羊年時，諸佛、菩薩及護法神們會聚集於湖上舉行法會。
若有信徒在這一年間來此轉湖朝拜，將可獲得勝於平日十萬次的功德加持。
但無論是否真有此事，納木措特有的空靈氛圍和不近人間煙火的渺遠幽靜，
都真實的在滌清淨化著，每位虔敬者內在最深處的心靈。

(有如身在彼岸的寧靜，那木措)

 

藏北草原廣袤的景致從車窗外飛奔而過。
離開拉薩後，沿青藏公路前行兩百多公里，穿越過當雄市鎮後，
終於轉進前往納木措的山道入口。

(前往納木措的通路，當雄)

 

隨著公路在山谷間以之字型的方向往上延伸，海拔的高度開始急劇的增加。
海拔5190公尺的那根拉山口，是往天湖路上最高的地點。
山口上寒冷刺骨的陣陣強風，讓人舉步維艱，連平凡的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。
曲折的山路及海拔高度，更挾帶著無情的痛楚，直擊著你的太陽穴。
然而，安躺在遠方的靜謐藍色，卻在瞬間震顫住你的心靈，讓人忘卻了肉體上的苦痛。
納木措，在那雪山之下，在那環繞著牧草和羊群的地方，正與你相望。

(山谷中放牧的牦牛群，當雄)

(寒風中的山碑，那根拉山口)

 

正當沉浸在美景出神時，背後突如其來一陣爭吵聲。
原來，有同行夥伴在拍照時，一位藏漢指稱他說不小心拍到了要收費的牦牛。
那名康巴漢子硬是要拍照的人付十塊錢，雙方這才起了爭執。
其實這些藏民們都是牽著牲口在山口上等著，只要有遊客拿起相機要拍照時，
他們就故意走近被攝者的身邊，伺機討價。
若是鐵了心不給他錢，他就死命賴著你，怎都不讓人離開。
更有甚者，聽說還曾發生過相機被奪去砸毀之類的事件。
幸好，那位同伴將數位相機的內容調出檢視，發現當中根本沒有拍到藏漢所說的東西，
那名藏漢這才悻悻然的離去。唉，這就是異質文化衝擊的黑暗面罷。

(後來才發現，同伴沒拍到你卻拍到了，那根拉山口)

 

從那根拉山口看來近在眼前的納木措，實際上卻比想像中要遠上得多。
車子在山下的草原裡穿梭了半個多小時，才總算駛進了扎西半島的營地區。
夏日的扎西半島，遊客如織，熱鬧地如同雪山間的一座海水浴場。
剛下了車，就有前來兜售物品的小販，以及詢問要不要騎馬的藏民。
逐一拒絕完後，我們才緩步走近湖邊的轉經道上。

(茫茫草漠中的那抹藍，那木措)

(半島上的營帳區，扎西半島)

 

通往湖岸的路上，有兩長排的轉經筒，聽說是最近才新設置的。
在你拿起相機要拍攝時，對焦窗裡竟出現了一群純樸可愛的藏族小孩。
你用清脆的快門聲，想留下孩子們活潑的笑容，卻奇怪的發現人數開始越來越多。
當你愕然地將視線離開觀景窗後，一個個孩子們竟伸出無數的小手討錢來著。
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，深深刺痛了你的心。
無言的從腰間掏出了十塊錢，遞給了其中看起來年紀最長的一個後，
旁邊的孩子看見可以要到錢，紛紛又圍了上來，巴拉著衣服不讓你走。
無奈間，你亮出一個空無一物的袋子表示真的沒錢，要他們找年長的那位分去。
孩子們開始踟躕著，還希望能要到些什麼。
終於，當中一個小孩突然想到似的，朝年長的那位快步追去，
其餘的孩子們見狀，也跟著跑了過去，你才趁機脫了身。
然而，相機裡的照片卻一再提醒你那自以為是的天真。
你終於忍不住，悄悄地刪去了那些謊言般的照片。

(成排的金色轉經筒，扎西半島)

(正在轉湖的藏族家庭，扎西半島)

 

扎西半島的合掌岩上，拉出了數百條五彩繽紛的風馬旗，直達湖邊。
巨岩之前，有位刻石之人打著海灘常見的遮陽傘，坐臥在石堆中鏘然地工作著。
幾個藏人牽著牦牛而來，問說要不要騎到湖水裡兜個圈子。
又是一個震撼的洗禮。原以為對藏族來說，這是座神聖不可褻瀆的聖湖。
什麼時候開始，藏人們為了金錢，竟用自己的手拉起韁繩讓遊客騎著牛隻踏進湖水裡。

(合掌岩與長長的隆達，扎西半島)

(隨風張揚的風馬旗，扎西半島)

(供遊客騎乘的白牦牛，扎西半島)

 

還是都忘了吧。那原不是你千里來此的本意。
湖水輕柔地拍打著滿是鵝卵石的湖岸，遠處映著念青唐古拉山的倒影。
有人在岸邊用小石塊堆成了瑪尼堆，更高的岸上還放著石刻的經板及牦牛的頭骨。
你低首捧起沁寒的湖水一飲而盡。微微的鹹冷，讓你感受到靈魂被洗滌淨化後的清凉。
凝望著清澈見底的湖面，聽見潮水拍打的聲音時，或許是種自然本能的回歸，
原本煩鬱的思緒不知何時也放空了，心裡只剩下一種圓滿的寧靜。

(輕打著岸邊的溫柔潮水，納木措)

(岸上堆疊的瑪尼石與牛骨，納木措)

 

湖畔邊待了一陣子後，劉導的玩興發了，開始撿找岸邊的小石子，
說要找塊特別乖的帶回家。
你也跟著尋了兩塊小小的，帶著石英礦脈，晶瑩到像是水晶的美麗湖石，收進了袋裡。
希望將來的日子裡，都不會忘記曾在這裡經驗過寧靜而美好的感動。
或許有一天，你會帶著那兩顆小石重新回到這裡。
在一樣的岸邊，對著湖水裡的神靈們，訴說起別後的故事。

(湖中小石砌成的祝願，納木措)

 

– 參考資訊 –

文章 : 感悟聖湖納木措

文章 : 納木措：天邊那仙女居住的地方

影像 : 聖湖那木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