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藏行筆 Day (8.1) : 漫步在羌塘草原

 

清淺的溪水,從高聳在地平線上的雪山潺潺流下。
渲染在紅褐色土壤上的綠意,成了動物們的絕色天堂。
遼闊的藏北草原上,沒有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觀,
卻少不了賽馬節的意氣風發。

短草的坡邊,牦牛們低頭交換著無言的訊息。
強烈的日光,喚醒了沉睡多日的高原反應。
眼前是漫漫無盡的長路。
浮雲,隨著暈眩的思緒迴盪在夢的邊上。

 

<草原上的游牧人>

羌塘草原是藏北最大的牧區,位於崑崙、唐古拉、念青唐古拉及和岡底斯山脈之間。
長達兩千四百公里,寬約七百公里的偌大草原,平均海拔高度竟在四千五百公尺以上。
除了驚人的海拔高度之外,這裡以向來以地形多變及豐富的野生動物而聞名。
草原、丘陵、乾漠、河流、凍土、湖泊、雪山遍布其中,
是活躍著藏羚羊、藏野驢、野牦牛、雪豹等多種珍稀動物的一片淨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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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草原上放牧的牦牛群,羌塘草原)

 

一樣是天色還沒透亮,車子就出了拉薩。
沿著青藏公路朝北前行約一百公里,經過羊八井地熱電站的指示牌後,
隔著海拔7162公尺高的念青唐古拉山主峰,北面就是浩瀚的羌塘草原。
天氣晴好,我們在念青唐古拉山脈前下了車,遠眺那高聳的雪峰。
一位手裡搖著轉經輪的轉山者,從公路的遠方緩緩步行而來。
語言上的障礙,讓你弄不清他是要前往拉薩,亦或是要回到拉薩。
無論如何,在他的面前仍有著近百公里的路途呢。
趁著還有人圍著他比手畫腳的時間,你匆匆上了車打開背包,
將預備在路上用的乾糧挪出一部份,塞進他的懷裡。
他報以可親的微笑後,持起了長長的轉經輪,繼續那孤寂而刻苦的行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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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披著雪頂的念青唐古拉山主峰,青藏公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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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轉經人在路上,青藏公路)

 

車子行在青藏公路上,一旁就是青藏鐵路的軌道。
鐵道及公路間的草皮上有許多小坑,
三不五時的可以看見似乎是野兔一類的小動物,在草叢間來回跳躍。
不過更奇怪的是,在不見任何一棵大樹的草原上,
居然也有為數眾多的麻雀,在坑洞的附近低身啄食。
好奇心被引發了,這裡滿山遍野盡是草褥,附近也不像有岩洞之類可築巢的地方,
這麼多的鳥兒晚上究竟在哪過夜呢 ?
問了李大哥後才知道,那些兔子般的動物原來是高原土撥鼠,
草裡的小坑就是牠們的窩。
麻雀們白天四處覓食,晚上就鑽進土撥鼠的小坑裡過夜。
兩種生物間的共生機制令人費解,讓你不由得想起以前在碩士班學習人工智慧時,
教授常引用電影裡的一句名言 : 「生命會自尋出路。」
高原凍土的夜晚,在坑洞裡相依偎的小動物們想必會很溫暖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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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如影隨行的青藏鐵路,青藏公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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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總會出現在不可思議地方的牦牛,青藏公路)

 

道路施工中。在到達納木措的門戶-當雄之前,路面被怪手機具開腸破肚似的刨開了。
連續幾公里沒鋪設柏油,也沒填整的顛簸土石路,讓人懷疑車子在下一秒鐘就會爆胎。
短短十幾分鐘的路程,總算讓你深刻體會到前人的行路難。
高原上算是人來人往的青藏公路尚且如此,
若在藏區內裡更渺無人煙的地方出了事,真的就只能仰從上天的旨意了。
你想到大昭寺裡的柱子,還有那上面鑲著的,那些不幸在朝聖途中遇難人們的牙齒。
究竟是怎樣虔誠的願心,讓人們踏上如此艱困的險途而不曾畏懼 ?

回到平坦的道路後,總覺得路上的風景有種莫名的不對勁。
仔細一想才發現,伴隨在身畔多時的青藏鐵路,不知何時已然失了蹤影。
直到我們在草原的某處停了車,你抬頭望去,
那條僅容鐵龍馳騁的神奇天路,竟已化做遠方地平線的一部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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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經過一番折騰後,讓人感動的瀝青路面,青藏公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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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地平線上的青藏鐵路,羌塘草原)

 

綠油油的草甸上,一位牧民正和她的山羊玩耍,幾名內地來的旅客也跟著湊和熱鬧。
那頭頑皮的大山羊,只要見到人,就硬衝了過來要往背包裡嗅。
大陸客中不知道誰出了餿主意,拿出紅白袋子逗著牠玩,結果才一下子就讓羊給吞了。
我們在旁看得心驚,就怕不消化的塑膠害死了人家的羊。
有人大著膽子,問了那名游牧藏婦這該怎辦。
藏婦笑著用她不純熟的漢語回說 : 「吃,什麼都吃得,牠石頭也吃。」
話還沒說完,她就從襖袍裡掏出一個裹著繽紛色彩的糖果來引誘著饞嘴的山羊。
果然,也是一下子就連著包裝的膠膜,被整個吞進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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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藏婦與她那頭饞嘴的山羊,羌塘草原)

 

<關於我所知道的帳篷故事>

牦牛和羊群散落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。隨處可見的,還有那牧民作為棲所的帳蓬。
除了偶見的牦牛帳蓬外,更多的是色彩繽紛的尼龍帳蓬。
五彩的風馬旗在帳蓬頂上獵展著,草原之風將帶著牧民們的祈願四處飄揚。
在形狀各異的蓬子裡,確實有幾種樣式分別代表著特殊的象徵意義。
像那高聳著旗杆的帳蓬,就是專給牧民孩子們上課用的流動小學校。
人煙稀少的藏北大草原裡,除了像那曲般的大城外,幾乎是無法設立專門的校舍。
逐水草而居的牧民們向來居所分散,距離城市有著少則數十多則數百里的路程。
這讓部份希望孩子能接受教育,卻又無力送子女進城學習的牧民父母相當為難。
幸而,總有一些不顧微薄的薪資又充滿熱忱的教師,
願以他們的愛心在草原發展出這樣的模式,讓牧民們在進城之外,有了其它的選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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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原野間放牧的羊群,羌塘草原)

 

關於藏北牧民的帳蓬故事裡,最讓人驚愕的,大概要屬白帳蓬的習俗了。
那也是由何訓田作曲,朱哲琴主唱「阿姐鼓」的故事。
其實,阿姐鼓並不是像網路上所流傳以自願犧牲的聖潔少女所做成的樂器,
而是源自藏北的游牧民族間所流傳的風俗習慣。
在當地牧民們的聚落裡,總有頂白色的帳蓬,而這頂帳篷是只有年輕女子才能入住的。
80年代時,曾有位法國的女留學生,獨自來到西藏探險。
當她路經藏北的一個村落時,見到村中有頂白色的帳蓬。
她好奇地探頭看了看,發現帳子裡沒人,就這樣住了進去。這一住,就是兩年了。
從她走進帳蓬的那天起,每晚都會遇到不同的男人進來騷擾。
剛開始時,她感到非常的委屈。
但當知道是牧民們的習俗後,她也漸漸地接受了每晚有不同男人陪伴的生活。
後來有記者前往採訪她時,她已經為村子裡生下了一個女孩。

由於生存艱難,在藏北游牧民族的觀念裡,生殖能力被極度的看重。
因此,女人被賦與最神聖的任務,就是在嚴苛的環境中延續後代。
當女生初潮來臨後,父母就會讓她住進白色的帳蓬裡,讓她與經過的男人們交媾。
如果在一年內懷孕的話,她的生育力就會被牧民們所認同,進而有人願意迎娶。
生出的孩子會隨著到夫家,或是由同聚落的村民們共同撫養。
若是在一年內無法懷孕的話,這名女子就會被視為受到詛咒的不祥之人。
幸運的話,她會被逐出村落,身無一物的獨自殘喘求生。
但在惡劣的高原環境裡,最後的下場常是不言而喻。
遭遇更悲慘者,人們會直接將她的皮剝下,製成樂器,作為一種形式上的懲處。
而這種淒楚的樂器,就是阿姐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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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午後陣雨中的牦牛群,羌塘草原)

 

– 參考資訊 –

文章 : 迷人的羌塘草原

文章 : 青海藍天

文章 : 看不見的西藏~唯色博客 – 西藏牧民貧困,是因為還過著游牧生活嗎?